我非常喜欢郭强生的这本《断代》,这本书我是在去年一月份看完的。在前年十二月阅读的几天我在电子书里勾画了非常多触动我的句子。今年再看仍然是十分动容,十分钦佩作者老师的文笔。在对作者的采访作者提出了一些问题:
想探索一个新时代的存在主义需要思考的问题。我想要回到存在主义式的提问: 关于同志的“存在”是什么?早年存在主义宣布了上帝已死,现在我们一步步走向更无所依靠的世界。我企图用小说提供了一个假设:人类除了没有神,而同时以往相信的性、婚姻、家庭三者合一的关系也可能面临崩解,那会是什么样的状态? 这个问题探到底处,是不分同性或异性恋的。 “我究竟是谁?” 究竟“我”是社会给我的位置、是用你如何爱或选择不爱所做的宣誓? 还是存在其他意义? 我的小说希望能给有这些对存在抱持疑问的读者来看,就算你不是同志,也能从这些问题看见自己。
这些问题再次引发了思考,在我看来这虽然是性少数题材,光是性少数题材这本来也没什么特别可说的。但作者的发问和诸多描写引起了我的强烈共鸣和沉思。
◆ 1 人间夜
同志?别忘了还是戒严时期,“爱人同志”是共产党用语,罪加一等。
身段放低一点,总有某个玩累了的帅哥,到了见帅不帅的人生阶段,哪天反看中了你的成熟稳重。最怕的就是老来娇。
到底是要学学老荣民找个安养院?还是假装自己是被子女弃养的独居老人?小朋友把结婚权看成第一,哪想得到年老这回事。又不是有了婚姻权就一定有人愿意跟你成家,真是的。
老七并非玩弄对方,而是因为立刻嗅出对方的寂寞浓度,如黏液的那种,一碰就要沾得全身,大家都最怕这种人。
对过于打扮的男生总会迟疑。这一迟疑,两个人就只剩下做姐妹的份。
◆ 3 旧 欢
几乎是认识了一辈子的两个人,等到天人永隔后,却让老七越回想越厘不清,到底这是怎样的一种牵挂。
◆ 4 重 逢
虽已隐隐感觉这世界与我之间的距离不断在扩大,但表面上我跟大家没有任何不同,一样抹上浪子膏,穿起高腰裤,挂着随身听,青春太满只好挥霍。骗过满室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潮男时女,更重要的是,也瞒过自己:我们聚窝在此,因为青春保鲜需要的就是得像这样的一个地方——干净明亮,有一点奢侈,有一点崇洋。
为什么?为什么姚还能挤得出约会谈恋爱的时间?他是怎么办到的? 为什么我的生活却惶然空洞,像一个发了高烧的无助病人,只能拼命在梦境里毫无目的地一直奔逃?
一九八三年的这个夏日午夜,若是有人穿越未来告知,玛丹娜有朝一日将成为流行时尚一代教母,反而一出道就拿下了格莱美新人奖,才气光芒无疑压过同期玛丹娜的辛迪劳帕在一九九◯年后,再也没有登上过畅销榜的金曲,我想,我一定会嗤之以鼻,觉得那人疯了。
所谓的未来,原来总隐藏在我们不愿正视的过去里。
对世俗的监督而言,身体才是红线警戒,只要动作不娘,手脚安分,男男之间你看我我看你,可以是惺惺相惜,也可能被当成争锋较劲。
心里没鬼,根本看不出端倪。
(这个描述算不算解释“直男”不解风情的原因?作者写得很妙,我很喜欢。
能指认出弦外之音的,往往总是那个在暗自觊觎,却不幸遭冷落的第三方。控诉不了任何人,只能自伤。被当成空气一样的存在如此失落难堪,自尊心的挫伤结不了痂,那块永远裸红的皮肉,对他人之间的气味暗通变得格外敏感。这样的一片疮口,到头来,像极了天生就是“那种人”的胎记。
我想起曾读到王尔德剧本里的这句台词:“真爱会原谅所有人,除了没有爱的人”,突然感到一阵冷颤:没有爱的人是做了什么,还是因为该做而没做什么,所以需要被原谅?
那样的伤心无法作假。我的感觉不是错愕,反像是庆幸。庆幸自己一晚上的耐心没有白费,他最后还是得向我投诚吐实。像急诊室医师必须诊断出病人创伤等级那样,我告诉自己不要慌张,专心地开始观察着对方的疼痛变化。我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平静。
如果他跟 Angela 是认真的,我祝福他……如果可能,我难道不想谈一场跟大家一样的恋爱?……认真没有错,但是只有认真还不够,还要勇敢——那人抽噎着吐出一串串的断句,让我想到奋力仍想游回岸边的溺水者。我以为该哭的人是自己。同样落水,而且泳技奇差,我救不了任何人。
所谓的认真,多年后的我才更明白,对每个人来说所代表的意义并不相同。对姚来说,无关得失,只是取舍。对阿崇来说,是容不下一粒砂子的绝对。而我,似乎总在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,在该放手的时候却又认真不放。每种幸福都有它的代价,而我一心努力想找出换算的公式。毕竟,我们只听说过男人与女人的婚姻。如果守候一个男人不算婚姻,不成家庭,那是不是至少可以称之为“同修”?
男人对于那些难以掌控的女人,永远可以诉诸道德审判的假面。如果跟女人发生过关系后又被一脚踢开,难过归难过,但男人总还可以骂声贱货婊子来出气。但是,当自己是被另一个男人弃绝,那种失望的痛与纯然的男女失恋相比,多了更深的一道斫伤——因为这回不光是被欲望的对象忽视,还要加上被同性否定的挫败。所有在异性恋世界拿到过的奖状与兑换券,进了这个圈子后,那些都成了屁。
没有人是婊子。只有输不起的逊咖。
青春不长久,灵肉合一的说法且留给那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恋人。如网捞鱼货般的同类,一箩箩被倒进周末的酒吧,缺爱濒死,个个激烈拍击着挺猛的鱼尾,鳃口狂吻着满室的费洛蒙,湿腥推挤,合欲同流。啊原来可以是这样的!我听见来自青春期的那个声音如此讶异又兴奋地嚷道……曾经,夜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道刺亮的闪电,把犹是黑夜的当下照成了晃然白昼。我们吃惊之余,在那一瞬间,都不自主朝未来的天际猛转过头。我永远记得,当时的我们,那样惊恐凝望的神情。
◆ 5 在迷巷
回到宿舍,在书包里发现了一张小卡片,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。“我对抗自己,也对抗世俗,但我对抗不了毫不在意我的你。保重。请不要怪我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你。希望多年以后,当你想起今晚在舞台上的这一支舞,会是一个美好的记忆。Tony”趁室友没发现他在读什么之前,阿龙很快就揉掉了卡片。后来再也没回去过社团,在校园中也没有再见过那个 Tony。直到大四的某一天,他看见报纸上的新闻。某市的市长选举战火激烈,其中一位候选人的造势晚会上找来了变装舞者,打出了同志平权议题想争取更多选票。附上的新闻照片比文字占了更大的版面,阿龙只瞟了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那个舞者。
同时他却又下意识地在闪避,怕被旁人看出自己的担心,所以才会连对小闵都无法坦言。难道这是由于从小到大被洗脑后根深蒂固留下的设防?这世界很早就教会我们壁垒分明的生存法则。因为懂得害怕的人,才更知道怎样的人生是安全的——这个想法总是不时就会浮上他的心头。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此刻的矛盾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。
决定不必多事去在意对面的动静,忙换个话题转头问丘丘:“我问你,如果你的小孩是 gay 你会怎么办?”“能怎么办?还是自己的小孩啊!但是想到他的人生一定很辛苦,自己又帮不了他,当然会很难过啊——”丘丘用眼神指往了对街的方向,“你不觉得那个 Andy 就很惨吗?一个人,现在又中风了,以后要怎样过?”不是同志,到老了也是一个人残病的也很多啊——
◆ 6 沙之影
他好比是风一吹就会熄灭的一盏油灯,他没有神,也没有情人……——E. M. 福斯特,Maurice
我拾起记忆这一端的线头,猛然拉扯。在另一端的背影,晃动了一下被掣的手肘,并不回头,瞬间便陷落于如欲望般柔软又强悍的流沙中消失不见踪影。形形色色诸身挤推擦摩,多张脸孔我早已无从记忆。如今我多么想对脸的主人们说明,经过了狂乱摸索试验的那些年,我终于才搞清楚,你们如花盛放的身体里并无我想汲取的汁蜜,它们只是一具完美的导体,传输了我不知如何安置的喜悦与忧伤。关于生之恐惧与死之缠绵。
那一秒的升华,让我们得以坚定反问:如果那不算爱,那是什么?若不是爱,为什么心底虚微的呼唤,霎时死而复活,成为清晰的呐喊?爱错也是爱。我从没有怀疑过,每一个你们都是我的唯一,无可取代。
只是,多数的你们早就不屑当年第一次发生的感动了。对多数的你们来说,那份惊心动魄毋宁是无知,是软弱,是后来让自己不断受伤的罪魁祸首,更是必须埋藏起来不可被发现的罩门。是否已经驯服于爱的样板面貌了,终究逃不出脑袋里从小被灌浆塑成的美满关系模型?而所谓美满,就是让周围的人都满意?
原本只是我类间的互助自救,怎么会让不相干的世人拿起棍棒追打,难道他们就没有在寻求同样的解药,好让存在变得不再那么抽象而空洞?还是说,他们情愿在抽象空洞中自欺度日,也不想让别人好活?
一道道通关 X 光进行安检,迫使我们从行囊中掏出所有说不出口的危险欲望,否则无法登机,飞往传说中的幸福之境。十七岁少女身上沾染了男人的体味,警报器立刻呜呜大作。十七岁少年嫖妓破身,是值得恭喜的男性成年标记。性爱 A 片中出现女女彼此吻舔不用大惊小怪,出现两男互抚效劳便叫G 片。男装佳丽颠倒众生,女装伪娘只为博君一笑。
敢大鸣大放的则多已难掩沧桑,虽不指望还会有谁对自己起什么春心绮念,但至少老娘有料可爆,哪怕只是赢得短暂的满堂鼓噪,也算再一次抢到了舞台焦点。至于说词如果不外乎什么国中时跟其他男生打过手枪啦,现在的伴就是他的第一次啦,这款人大概被异性恋洗了脑,贞操观念作祟,事后总会被人拿来抨击一番:妈的这样就比较清高喔?没人可搞就是条件差啦,圈子里哪有什么真正的良家妇女,你就小心别让我哪天在三温暖里碰到!
暴君的崛起与莱妮才华的萌芽,也许是因果,也许只是巧合。她不巧就生错了年代。在她转动的胶卷上,他人的命运不过是镜头无法捕捉的雪花与流云,落地即融,遇风则散。她剪接着自己拍摄的毛片,再也想不起除了她的电影外,那些年里还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事。
而我记得的是,我的失望。人生再复杂再深奥的道理,其实最后都可以简化成两个字:时机。绝大多数的失望之所以会发生,则是因为这两个字:错过。
避不开人群,就干脆全身投入。其实没有比这更好的隐身术了。其实老百姓什么也看不见。他们听到看到的,从来都只有他们自己的恐惧与愤怒。
他错了。属于这些同类的社交网路早已成熟,他们已完成了自我的出类拔萃,敢玩敢潮,有爱有性,哪还需要政治人物来插花?真正需要且默默等待这个世界翻盘的,不是这些人。在出柜后那几年失去了舞台,受不了那些指指点点的揶揄,我不再进出那些潮流同志的作乐聚点,最后重回那已被改名二二八公园的前世场景,竟让我心中出现有如归乡游子般的心情。
终于知道,所有的运动,最后都将制造出一堆事后再也无人关心的失落心灵。庆功者永远都是那些因终能够与敌人平起平坐而沾沾自喜的少数。他们原本声称所代表的公民团体,都只有在他们的口中存在过,就像是叫牌决战中不能亮出的那张底牌。
◆ 7 梦魂中
“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孩。”他咬紧牙,告诉自己,这次绝不可以掉泪。“谢谢。只是我早过了女孩的年纪,你也早不是男孩了——”她说,“至少以后你就不用再继续自欺欺人了。”
虽然他在国中的时候就跟女生发生过性关系了,但他不能否认,男性之间也可能存在着那些微妙而复杂,但却不被允许去探索去体验的冲动。原来这就叫作污名化。经常看到的一个字眼,如今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。那就是,根本不必做过什么,却仍会担心被波及的一种恐惧。他一直想要知道,同性间性的吸引,对那些表明同志身份的人来说,是打从一开始就确定的吗?难道人生在不同阶段被不同的性别吸引,只能被冠上逃避面对的罪名吗?
◆ 8 勿忘我
只有事过境迁后才明白,虽然那年夏天的我们都在虚幻的感情中自苦,其实仍有爱情柔软的羽翼在眷护着。短暂的曲折,小小的忌妒与孤独,不贪想更多,以为情爱就是带着咖啡的微苦,加速着心跳,让自己在夜里清醒地做着无聊的梦。那是此生再也不会有的奢侈。或许,那也正是之后大家渐行渐远的原因。拒绝了任何字符将我们命名,我们永远也成不了彼此生命中真正的,同志。在未来都只能各自上路,生存之道存乎一念之间,谁也念不了谁的经。就让同学的归同学,同志的归同志。至少我们三个,不是个个都在逐爱寻欢的过程中伤痕累累。
还没有身份标签的年代,那样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同类永远无法得知。他们跟后来同志夜店中的帅哥最大的不同,便在于他们的底细不明,或许连他们自己都还没有决定要什么。曾以为,若能得到像那样的一个爱人,我将会忘记之前曾有过的所有不快乐。一定可以得到这样的一个人的。只要我能再放浪些,再骚一些,再主动些。只要我敢,机会就是我的。不相信自己得不到。即使对方名花有主也没关系。说自己有人却随时换伴的玩咖比比皆是。这种人给你睡到就算赚到,大家都会在背后这么意淫着。
我没有立刻回过头去。情愿继续背对着那些该知道却不想知道的。原来背对着才是最幸福的。怕万一太快回头,也许就什么都没了。
当生之欲望发展到极致,接下来人类只会对发展死欲产生更辉煌的病态乐趣。我甚至已经嗅到了,这样的欲望在暗自流窜后所遗留下来的一种黏腻甜腥的气味。我不能让自己等到那一天。我不能让我的行动被贴上一种庸俗的文明病标签。不,我要完成的不是自杀。应该说,更像是将环保概念发扬光大的一种自我拯救。我只是比芸芸众生先一步懂得了如何回收自己。
没有社会的共识接纳就不能去爱了吗?
这些人,宁愿无爱也不愿接受自己的不完美。
难道爱情只是福马林,用来浸泡他们已如死胎的梦想吗?
◆ 9 痴 昧
为了怕被别人识破自己的秘密与羞耻,所以才必须努力好好活着,为了捍卫各种内心里黑暗的纠结而活,为护好自己所有见不得人的事不得外流而活。抓住不敢放的秘密,往往就决定了人生的福祸与荣辱。意外丧生与猝死者在咽气前最操心的,大概就是那些该毁掉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毁掉。
—不懂为什么人们说记忆像酒,酒的发酵与酿造过程,现在几乎可以完全用人工控制。但是记忆开封的时候,味道往往让我们吃了一惊,完全不是原先预想的,对不对?
◆ 10 痴 魅
能从当年的反对党运动中出头,他自己都明白,与其说是他姚瑞峰有多大的本事,不如说是当年政治现实的风向把他吹到了后来的位置。就像是谁也没想到,作为反对党,他们那么快就取得了执政权。过去七年,关于他有机会入阁的风声一直不断,排字论辈也该轮到了,但是党内派系的倾轧反在执政后越演越烈,他几度与入阁失之交臂。
在她的世界里——也许该更精确些,“在像她这种所谓异性恋女性的世界里”?她即时在脑袋里将前提修正——大家都相信一句话,那就是爱情是女人的全部。 难道都没有人发现这句话的矛盾吗?如果爱情真的是女人的全部,为什么还需要婚姻?相爱结婚,成家生子,这是大家都在依循的顺序。爱情与婚姻总是绑在一起,走不进婚姻的爱情不是成了奸情,就是被冠上“一段错误的感情”收场。成了家人,成了亲情,皆大欢喜。也许只有将婚姻的选项彻底排除,才能真正回答爱情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吧?可是她大半生都过完了,没有这个机会让她再重新选择了。也许,就只是那一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就叫爱情?只是那样而已吗?在她拿到硕士学位回国后,如果她没有对他开口:都已经四年了,我们之间现在到底要怎样,也许此刻的她会对爱情有完全不同的想象。
他想要的不只是爱情。
就是两个礼拜前,有一天晚上我坐在计程车上,听到了一首伍佰好早以前的情歌。我当下愣住了,整个人几乎忘了身在何处。那首歌,大概是一九九六还是九七年的记忆了。两年以后,阿崇走了,你出柜了,而我也早已搅进了政坛这场浑水。我们也就是在那之后断了联络的。 但是在我内心里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一个念头,我跟自己说这一切一定会改变的,好好打拼个十年,我们一定可以看到一个不同的人生。到时也许某个场合大家再相逢,不管当初的坚持是什么,选择的是什么,我们都完成了一些对自己的承诺。可是那天晚上当我听到那首歌时,我第一个念头就是,我们都失败了。改变发生了,可都不是我们原先所想象的样子。人生已经没法再重来了。
如果你问我感情是什么?我会说,每个人只能承受与付出,与他们社会条件相符的感情,并没有绝对。
也许并不是为了失去他而哭,而是我知道有些东西我永远失去了。想寻找一个肉体灵魂都契合的伴的想法,在那时候就放弃了。我宁愿有一个家,一个正常的家可以让我安定下来,取代我的原生家庭,停止那种没有未来的感情所一再带来的惶恐与惆怅。
◆ 仿佛在痴昧/魑魅的城邦
夜晚降临,族人聚于穴居洞前,大家交换了踌躇的眼神。手中的火把与四面的黑暗洪荒相较,那点光幅何其微弱。没有数据参考,只能凭感受臆断。改变会不会更好,永远是未知的冒险。有人留下,有人上路。流散迁徙,各自于不同的落脚处形成新的部落,跳起不同的舞,祭拜起各自的神。有人决定出柜,有人决定不出柜;有人不出柜却也平稳过完大半生,有人出柜后却伤痕累累。无法面对被指指点点宁愿娶妻生子的人不少。宁愿一次又一次爱得赴汤蹈火也无法忍受形只影单的人更多。所有的决定,到头来并非真正选择了哪一种幸福,而更像是,选择究竟宁愿受哪一种苦……
◆ 在纯真失落的痛苦中觉醒—— 郭强生专访
我一直企图跟不同的鬼沟通,毕竟,鬼比人有趣多了。我想要将有形/无形、阳间/阴间这样的空间概念打破,就像是那一间 gay bar,进去便是一个梦,可以通往各处。我想要创造出一些新的鬼,而这些鬼都是同志,我觉得很有趣。
想探索一个新时代的存在主义需要思考的问题。我想要回到存在主义式的提问:关于同志的“存在”是什么? 早年存在主义宣布了上帝已死,现在我们一步步走向更无所依靠的世界。我企图用小说提供了一个假设:人类除了没有神,而同时以往相信的性、婚姻、家庭三者合一的关系也可能面临崩解,那会是什么样的状态?这个问题探到底处,是不分同性或异性恋的。 “我究竟是谁?”究竟“我”是社会给我的位置、是用你如何爱或选择不爱所做的宣誓?还是存在其他意义?我的小说希望能给有这些对存在抱持疑问的读者来看,就算你不是同志,也能从这些问题看见自己。
谢谢作者,写了这么好的作品。